【拉姆水仙】当三十岁的拉姆遇上了二十岁的自己
【1】
对于这个蜷缩在床脚的身影，拉姆有些头痛地揉着眉毛，他开始回忆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虽然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解释不了自己看到的。
床脚的人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巴伐利亚土话，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拉姆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扑过去捂住了年轻人的嘴，毕竟自己二十岁的德行自己是清楚的，这一嗓子绝对能把邻居都吵醒。
没错，在这个普通的周日的上午八点，拉姆在房间里发现了二十岁的自己。
十分钟之后情绪稳定穿上灰色老头衫的菲利普坐在卧室的椅子上，望着十年后的自己穿着同样的衣服走来走去，好奇还是多于恐惧的，至少一觉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还算熟悉。
“没想到身高还是没什么变化啊，我还以为能在长高十公分呢。”菲利普语气轻快。
“这个梦想你在两年前就应该放弃了，”拉姆回过头看着那张胶原蛋白丰富的脸，“但事实证明其实身高真的没有太大影响。”
菲利普露出了一个一半了然一半狡黠的笑容：“所以克劳迪娅不会因为身高的问题讨厌我？”
“……我怎么不记得我二十岁的时候话这么多。”
“得了吧你，我也不希望自己三十岁的时候脸上已经有褶子了。”
拉姆顿了几秒，然后和菲利普一起笑出了声。果然，只有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啊。
据菲利普分析，一定是因为那家酒馆的黑啤太好喝，他扳着指头算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那边拉姆已经把菲利普身上沾着酒味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穆勒的电话。穆勒语速极快地说丽萨去参加比赛了还不带他去，所以他直接把曼努和马茨叫出来打牌，至于打牌的地点，Fippo你不用谢我我们直接去你家啦。
拉姆这边只说了一句“Hallo”，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电话被挂断。菲利普看着拉姆无奈地扔下手机，语气试探地问道：“有人要来？”
“嗯。”
“那我是不是就能看到以后的队友了！”菲利普蹭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菲利普你可别把我藏起来！我不喜欢储物间！”
“那你先去衣柜里找一条裤子穿上吧。”拉姆心想你小子脑子转得挺快啊，顺手指了指衣柜的位置。
穆勒还算是有良心，至少还是带着披萨和啤酒敲响了房门。本来是拉姆去开门的，但是菲利普的身手更快，当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听见穆勒说“Fippo啊你看看我买了披萨和——Fippo！！！”
不用说，穆勒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心理活动。这个看起来比自己都年轻的人穿着拉姆的老头衫和牛仔裤，头毛也比拉姆茂盛，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可是这年龄对不上啊——
“Fippo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弟弟啊！”穆勒好不容易让下巴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就是菲利普·拉姆，”菲利普努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看着穆勒：“我没有弟弟。”
穆勒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菲利普，”拉姆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来，“别吓唬托马斯了，让他进来吧。”
本来气氛正常的周日打牌时间变得有些诡异。菲利普倒是不客气地打开披萨盒享受早餐，穆勒坐在沙发上看看菲利普，又看看拉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问道：“所以说这是十年前的你？这种穿越的事情不符合常理啊！”
“如果符合常理的话你也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在我家，托马斯，”拉姆放下了手里的电视遥控器，“不过还是感谢你的披萨，要不然我和菲利普都要饿肚子了。”
“‘我和菲利普’？这话听起来真别扭。”穆勒说。
【2】
菲利普还是高兴得太早了。毕竟像穆勒这种接受新奇事物无压力的人对于自己的存在都花了十分钟才完全接受，换做别人估计能吓得转身就跑吧。
幸好诺伊尔和胡梅尔斯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去给他们开门的是拉姆，进门之前拉姆要他俩保证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诺伊尔还试图越过拉姆看看客厅里坐着的那两个人都是谁，不过拉姆挥舞着胳膊让他们先做了保证才进屋。
胡梅尔斯的反应比诺伊尔要慢了半拍。不过这也不怪胡梅尔斯，毕竟拜仁第一门将的反应能力是放在那里的，快得让人目瞪口呆。胡梅尔斯的脑子还停留在“为什么托马斯要在队长家打牌”这件事儿上，所以他直直地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小零食之后说了句“队长啊你们家还有上次我留下的芝士小饼干吗”，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胡梅尔斯转过脸，看着客厅里的两个队长，一个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另一个一脸崇拜地看着茫然的队长。
“你没跟我说啊！你是拜仁的队长！”菲利普恨不得给拉姆鼓掌，他的举动吓到了胡梅尔斯和诺伊尔，至于穆勒，他正在逐渐接受“二十岁的Fippo是个特别活泼的人”这个设定。
拉姆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向两个一米九的大高个解释了目前的情况，期间穆勒还想插嘴不过都被拉姆用眼神制止了。菲利普坐在拉姆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他对三十岁的自己很是感兴趣，毕竟拜仁队长的身份对他的吸引力足够大了。
两张基本上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一定冲击力的，看过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小牌桌支起来之后菲利普被拉姆安排坐在一边观战。菲利普那时候还不会打牌，或者说也没有机会打牌，那时候更衣室的气氛没有现在这么活跃，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玩。
“所以队长你有什么打算吗？让……菲利普一直住在这里吗？”诺伊尔别别扭扭地说出菲利普的名字，菲利普皱了皱眉毛，和拉姆的动作一样。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幸好克劳迪娅带着尤里安出去玩了，要不然肯定会吓到他们的。”拉姆甩出牌说道。
“我不吓人好吗！”菲利普戳了戳拉姆的腰，顺便露出了有点儿嫌弃的眼神：“菲利普你的腰上有肉了。”
牌桌上的另外三个人纷纷望天看牌或者低着头忍笑，拉姆横了菲利普一眼：“我知道你有腹肌，谢谢。”
“那是。”菲利普得意地扬起了眉毛。
拉姆小小地叹了口气，然后示意穆勒赶紧出牌。卷毛小子扔下牌之后还看了看菲利普，后者正认真地望着牌桌，期间还有转眼睛算计的小动作，几秒钟之后他凑到拉姆耳边说了什么，拜仁的队长笑了，然后出了牌，剩下的三个人只有哀嚎的份儿了。
“不公平！这不公平！”穆勒一边洗牌一边吵嚷着。
胡梅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可以把他们看成一个人，我怀疑他们共享一切。”
诺伊尔在一边凉凉地说：“输了牌的人赶紧洗牌啊，不要借机不干活。”
“曼努你完了！”穆勒和胡梅尔斯异口同声地叫道。
【3】
他们打了一上午的牌，中午饭也是叫了外卖。等到下午的时候拉姆用眼神示意穆勒赶紧回家，毕竟明天还要训练。穆勒还算机灵，他读懂了拉姆的眼神，所以嚷嚷着要回去陪丽萨。诺伊尔和胡梅尔斯相继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站在玄关穿鞋的时候穆勒指了指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的背影：“明天把他留在家里？”
“也许吧，”拉姆把外套扔给诺伊尔，他的语气显得无所谓可是与表情背道而驰，“我倒是有点儿习惯他的存在了。”
“Fippo没想到你这么自恋！”穆勒觊觎道。
“赶紧走赶紧走！明天别迟到了啊！”拉姆把手套糊在了穆勒的脸上。
对于菲利普而言现在的环境是九分的新鲜和一分的危险。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栋房子里的，也不知道电视上的节目这么丰富多彩。他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最后停在了比赛重播那里。拉姆收拾完桌子之后听到电视里解说的声音，那是他们之前的比赛，他听到解说对自己的评价，他知道菲利普也听到了。
“我没想到十年后会这么厉害。”菲利普越过沙发往拉姆这边喊道。
拉姆失笑：“十年前我也干过不少厉害的事儿啊。”
“可是你是德国和拜仁的双料队长啊！”菲利普兴奋地都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拉姆不禁为沙发感到担心。
“而且你们还是欧冠冠军！天啊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菲利普挥舞着手里的手机，拉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似乎在上午就失踪了，看起来菲利普的学习能力很是惊人，至少他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学会使用智能手机了。
“所以你要带着这些记忆回到属于你的那个时代吗？”拉姆挨着菲利普坐下来。
菲利普沉默了几秒钟：“你说我还会记得吗？”
“如果你想要记得的话。”拉姆回答。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菲利普系好了安全带，催促着拉姆赶紧发动汽车。
拉姆开始后悔自己在半个小时之前做出的决定。周一上午的计划应该是菲利普安心待在家里，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回到十年前，而不是在菲利普的苦苦哀求下拉姆心软让菲利普上了车。先不说那些守在塞贝纳大街的球迷，就说教练和队友吧，受到惊吓什么的就不好了。
“你看我有口罩和帽子，还有训练外套，我想我可以伪装成一个工作人员，或者你的远方堂弟。”菲利普一本正经地帮拉姆排忧解难：“再说我会一直跟着你的！我不会捣乱的我发誓！”
拉姆感觉自己的脑袋在疼：“我们先说好了，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别想再出门了。”
菲利普飞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这让拉姆怀疑他还有别的心思，混进塞贝纳大街或许是第一步，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拉姆当然知道自己的性格，他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一环扣一环的，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菲利普坐在副驾驶上的行为真的很可疑。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拉姆发动了汽车，如果再不走他真的要迟到了。
【4】
不得不承认，自家的牌友还是蛮靠谱的，至少在换训练服的时候没有人过来问愚蠢的问题。穆勒是最后一个冲进来的，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落在了拉姆身边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下一双眼睛的人身上。
幸好诺伊尔出手比较及时，要不然大叫着“Fippo你竟然把菲利普带来”的穆勒一定会把队友以及教练招来，然后大家都会知道二十岁的拉姆是什么样子。拉姆赞赏地看着诺伊尔，看样子诺伊尔又可以在训练的时候过过前锋瘾了。胡梅尔斯跟着走出去的时候还小声地问了拉姆一句“他要跟着我们一起训练吗”，拉姆摇了摇头，胡梅尔斯倒是显得很是遗憾。
菲利普从口罩里挣脱出来是在除了拉姆之外的所有人都离开更衣室之后。他在更衣室里溜达着，一边走还一边夸，那样子就像是被拜仁邀请进来参观的客人一样。拉姆当然记得十年前的更衣室是什么样子，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孩子成长，也足够一个时代的变迁。
拉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深沉，菲利普昨天晚上还批评他活的像个小老头。他把拉姆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绝望地发现没有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只有一件看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的T恤衫，不过首先你要忽略上面的大大拜仁的队徽。
“那是件纪念T恤。”拉姆解释道。他的解释无关紧要，因为菲利普已经决定把这件T恤当成睡衣了。
“打牌，高尔夫，歌剧，”菲利普苦口婆心地劝着拉姆，“你应该给自己换个爱好，你不喜欢打篮球了吗？”
“在我发现自己长不高了之后我就很少打篮球了。”拉姆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拜某个小混蛋所赐，他的衣柜现在乱得一塌糊涂，如果克劳迪娅发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毁掉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的。
“那滑雪呢？”
“你忘了合同规定吗？就连巴斯蒂就不敢滑雪了。”
“自行车？”
“我更喜欢开车，谢谢。”
“你怎么跟米洛一样！下一步你是不是就会跟着他一起去钓鱼。”
“我还真想过来着……”
菲利普一脸惊恐的表情逗乐了拉姆。菲利普假装生气地把尤里安落在屋里的伯尼熊玩偶扔了过来：“那我只能推荐你穿着伯尼熊的外套和小朋友玩了！”
最后菲利普还是混进了来看训练课的球迷之中。训练时的拉姆从来都不会分心，不过他能感觉到菲利普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他不知道这算是过于熟悉还是处于自己的无端想象。他承认菲利普的身上有着新鲜的活力，那是没有被岁月打磨过的昂头挺胸，也是拉姆羡慕的。他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学会了低头，也记得面对媒体时变得疏远和一口官腔。
抢圈的时候他被穆勒拖累了，很明显那小子就是在报复自己，所以面对着一群摩拳擦掌的队友，拉姆突然记起场边还有菲利普看着呢。
在十年前的队友关系里似乎没有打队长脑袋这一说吧？
拉姆跟在穆勒后面，穿过了那些企图打自己脑袋的手。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菲利普往这边看，不过他没看清菲利普的表情。
【5】
训练结束之后拉姆还是照例给观看训练课的球迷签名。菲利普混在人群里观察，他喜欢观察，喜欢听别人是怎么评价拜仁队长的（或者说是自己？），他甚至还想拿着照片让拉姆签名，他想看看拉姆那时候的表情，是不是惊讶和无奈？
二十岁的菲利普比三十岁的拉姆想法更多，也更具恶作剧性质。他甚至还想在下午的训练课上冒充拉姆跟着那几个看起来还算友好的牌友训练，不过也就是想想，拉姆怎么可能允许他这么做呢？菲利普都不愿意相信十年后的自己比老爸更有威严，瞪起眼来毫不客气。
所以等到拉姆磨蹭在最后一个回到更衣室之前，他还是示意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赶紧回来别在外面闲逛了。菲利普对着拉姆做了个手势，那个手势拉姆知道，是十年前大热的一部电视剧里主人公喜欢做的手势，意思是我知道啦。
你看，即使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让拉姆忘记十年前的每一个细节。克劳迪娅评价拉姆的记忆力就是什么都不会忘记，不论多么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会一一记得，这一点让穆勒倒是痛苦了好久，毕竟每次打牌输了钱他都必须给，因为一次不给拉姆会一直唠叨他，直到他还上为止。菲利普不禁感慨湖区的房子原来就是这么买来的啊，看起来打牌发家致富真的能实现。
中午的吃饭时间菲利普也要过得偷偷摸摸，毕竟食堂里那么多人呢，要是被发现有两个拜仁队长坐在一起吃饭会引起恐慌的。菲利普撇嘴的样子表明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他极其不乐意坐在诺伊尔和胡梅尔斯中间，一米九几的身高是很有压迫感的，菲利普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山谷里吃饭一样，抬起头都看不到天。
拉姆示意他赶紧吃别废话，看起来他已经把菲利普当成了刚入一队的小孩子了。的确，菲利普和基米希的年龄差不多，但是人家基米希看起来比菲利普要成熟稳重许多。拉姆挠着并不茂盛的头发，菲利普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埋头吃饭。
午后的球场只有路过的工作人员。依仗着对于俱乐部人员活动的熟悉，拉姆带着菲利普避开了能遇上的人，最后成功在训练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菲利普也终于从口罩中解脱了，不过看在慕尼黑冬季气温的份上，他答应保留绣着拜仁队徽的帽子和手套。
“上午的训练我看了，你跑的太慢了，”菲利普上来就不客气，“难道真是年龄问题？”
“你要原谅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后卫，我不可能跑得比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快。”
“那你就去中场帮忙了？那个脸颊上都是胡子的人不是德国人吧？”
“你说哈维？他是西班牙人。”
“他的脚法很赞，我喜欢看他开定位球。”
菲利普的眼力一直不错，他也有训练自己的左脚，但他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会有一片区域被命名为“拉姆区域”，也不知道自己的助攻效率也可以惊人。他看到了一个混合着各种优势的拜仁，也看到了三十岁的自己在场上回追之后气喘吁吁。
“我看下午的训练交给我吧，我保准不给你搞砸。”
【6】
就算是讲给穆勒听穆勒也不会相信他们最严肃也最正经的队长竟然在午休之后穿上菲利普的衣服混进了观众区，而年轻版的队长换上了拉姆的球衣，跃跃欲试地跟在诺伊尔身后。
看起来他更信任这个高大的门将。毕竟人家曼努没有跟着穆勒和胡梅尔斯瞎胡闹。
现在菲利普把自己包裹得就像施魏因施泰格，要多怕冷有多怕冷，就剩下眼睛了。武装成这样是诺伊尔的主意，谨慎些也好。菲利普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乱子，拉姆信任他，但也要他保证跟着诺伊尔和穆勒，其他的人不要过多交流。
拉姆以前也想过如果年轻十岁的自己出现在现在的拜仁会是种怎样的效果，上天是友好的，给了拉姆这个机会。他以前想过很多，年轻的自己会不会因为经验不足犯什么错误，或者因为太年轻也太气盛，说话什么的不会想太多。他抱着胳膊站在场边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就是局外人，他看着菲利普，后者正跟着体能教练做着热身，一板一眼丝毫没有马虎。拉姆知道菲利普是怎么想的，这的确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可以和那些厉害的人过招不仅仅为了积累经验，更是一种享受。
半个小时之后的小型对抗赛让队友们对自家队长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菲利普那小子可是得到了展示自己的机会，他的速度比拉姆要快很多，这让想要抢断他的科斯塔有些难以置信，几脚下去连球都没有碰到。阿隆索站在一边若有所思，而守在球门边的诺伊尔心想这下玩大了。临时守门员穆勒跑到诺伊尔这边，他当然也看到了“拜仁队长”的表现：“所以菲利就决定任其发展？再这样下去教练真的会让他尝试一下边锋了。”
诺伊尔朝拉姆那边望去，真正的拜仁队长还在欣赏菲利普的护球能力和会追的速度，似乎没发现这其中的不妥。
“菲利普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别瞎操心了。”诺伊尔示意穆勒赶紧把手套还给他。
穆勒假装没有看出诺伊尔的意思，当次守门员可不容易了，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机会：“你看菲利离那么远不好说对吧？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我——”
他的话被一脚射门打断了，幸好穆勒躲得快，要不然皮球肯定会打中他的脑袋。
罪魁祸首懊恼地准备继续练习，诺伊尔都不知道拉姆之前真的对前锋感兴趣。
不用说，训练结束菲利普受到了大家的表扬，什么老当益壮越活越年轻之类的话几乎要逗笑菲利普了，不过他不能笑，否则铁定会露出马脚。他淡定地接受了大家的表扬，模仿着拉姆老干部的样子挥手致意。知道内情的三个人笑声格外诡异，搞得其他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小牌桌的剩下三个成员。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表现不错吧？别说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他们的速度都太快了，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应付对手。”
从上车开始菲利普就没停下来说话，拉姆感觉菲利普被穆勒传染了，话实在是太多了，可是看见菲利普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又不好意思打断。
“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做吧，我对你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
【7】
两个人吃饭就是比一个人吃饭要费事。克劳迪娅带着尤利安要出去玩一阵子所以补充冰箱的任务就落在拉姆身上了。菲利普对着空荡荡的冰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在他身后的拉姆一脸无辜：“我发誓，克劳迪娅留下的食物绝对够我吃的，哦我是说一个人。”
菲利普假装生气地插着腰，分分钟营造出一米八的气场：“你是不是嫌我能吃啊！”
拉姆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超市了？”
菲利普识破了拉姆的小阴谋，不过看在肚子的份上，他还是选择了吃饱饭再找拉姆理论。
菲利普刚在慕尼黑安顿下来的时候万事靠自己，做饭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最开始的几天他还出去吃，后来就懒得往外面跑了，索性去超市买一堆东西回来捣鼓。老妈给了不少建议，姐姐也是，但是说归说，到了做的时候菲利普还是费了很多劲儿。在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他终于能填饱肚子，虽说这卖相一般，但是能吃饱啊。
“我跟你说我最擅长的就是炖菜，”好心进厨房帮忙的菲利普一边削胡萝卜皮一边说，“只要把各种菜往锅里一扔就行了。”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向你坦白了，晚上我们就吃炖菜。”
菲利普把削皮器一扔就开始嚷嚷了：“这么多年你厨艺就一点儿长进没有啊！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追到克劳迪娅的？别告诉我求婚那天你让克劳迪娅完成了烛光晚餐！”
拉姆笑眯眯地看着菲利普，搞得菲利普后背发凉浑身不自在。那种眼神特别诡异，就像是一脚下去发现自己踩了地雷，现在问题来了，你说我是抬脚呢还是继续踩着呢？
“烛光晚餐当然是我做的，”拉姆得意地看着菲利普，“你知道的，这也算是我的愿望之一吧。”
菲利普拿起了削皮器，另一只手从水池里捞出了土豆：“我都懂，巅峰时刻比较短暂。可是我不想吃炖菜怎么办？”
“那你可以选择吃面包。”
“你可真心疼我。”
“那可是。”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和十年前的自己一起准备晚饭，然后一起坐在饭桌边吃饭聊天。虽然菲利普对拉姆做的炖菜表示了嫌弃，但吃饭的时候没少往盘子里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菲利普是真的饿了，毕竟下午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简单事儿。说起训练，拉姆想起训练结束时科斯塔还特地过来说下次训练一定好好练习防守，队长你可一定要给我把把关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菲利普躲在胡梅尔斯身后听到了，去车库的路上菲利普幸灾乐祸地说明天的训练我就不上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留给你呀队长。
他特地叫了声队长，拉姆作势要敲他的脑袋，菲利普往后躲了躲，嘴里也没闲着：“你怎么跟老爸一样啊。”
得了，这下可彻底成了长辈了。
晚饭之后菲利普和拉姆猜拳决定谁去刷碗，结果就是菲利普窝在沙发里看拉姆最近追的剧，而拉姆只能愿赌服输地刷碗。作为一个小锦鼠，拉姆开始怀疑自己的好运气都在菲利普到来之后失效了。
“我想喝果汁。”
“有苹果吗？”
“冰块用完了？”
拉姆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也不让菲利普和穆勒再见面了，话痨真的能传染。
【8】
“你说我回到我的那个世界的话还能记得你吗？”
躺在床上的菲利普突然冒出了之前问过的问题，拉姆整理衣服的手一顿，这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回答菲利普，几秒钟之后他听到菲利普翻了个身，继续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忘了你也好，要不然我也会活得跟小老头一样”。
有时候拉姆感觉十年的时间让他真真实实地看到了自己和菲利普的差距。菲利普是个活力满满的年轻人，经历和能力成正比，他在以后会经历很多，能力也会随之提升。他不像拉姆现在的状态，能力与年龄的脱节无法阻挡。拉姆放下手里的衣服，他转过身的时候菲利普已经睡着了，他的大半张脸陷进枕头里，安静又无辜。
第二天拉姆起得比菲利普晚了会儿。当拉姆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菲利普都准备好了早餐。拉姆都不记得自己的厨艺原来还能支撑自己在没有营养师的情况下做出一顿适合运动员的早餐了。
“我看到了冰箱上的食谱，那是营养师给你留下的？”菲利普指了指冰箱门上的小字条。
拉姆点了点头：“营养师会很高兴的。”
“那你今天能不能让我上场踢会儿啊？”
好吧，这小子是上场来瘾了。拉姆想了想，他当然听出了菲利普的意思，在这层意思之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说的上场是训练还是今天晚上的比赛啊？”
“你知道的啊。”菲利普故意带上了一种软软的声音，拉姆手一抖，胡椒洒多了。
“训练可以，比赛不行。”
“为什么比赛不行？！”
“菲利普。”
“我哪里不行了你告诉我！”
好吧好吧，拉姆在心里说，原来以前的自己这么争强好胜啊。
菲利普的脾气还是很大。对于拉姆的表态他十分不满意，所以即使拉姆同意让他代替自己训练一个小时都没能让他心情变好。
武装整齐的菲利普闷声躲在后面，他几乎都要听不到教练布置训练任务的声音了。穆勒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心情不好啊，Fippo训你了？”
“他不让我踢比赛。”菲利普小声的地说道。
“不就是踢比赛嘛，等会儿有小型对抗赛你踢踢不就行了嘛。”
“那不一样，”菲利普摇着头，“我也想站在安联球场的草皮上完成每一次传球。”
穆勒沉默了几秒钟，这让菲利普很是惊讶，毕竟在牌桌上穆勒从来没停下来说话：“菲利普，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
“对，不到时候，你还需要时间，会有你出场的时候的。”
穆勒说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手寸地摸罗本的头，留下菲利普一个人站在那里。
或许穆勒说得有道理。小型对抗赛里菲利普的表现很不错，但是有几次他还是被断了球，回追的时候位置也不明确。他望拉姆那边看，拉姆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当然知道拉姆是在鼓励他。
按照教练的意思，下午他们在酒店里集合，菲利普躲在大厅里喝咖啡，拉姆则跟着教练走了。等到他们再碰面的时候拉姆给了菲利普一张球票。
“虽然不能上场，但是感受安联的气氛这样也足够了。”
“一杯啤酒和一晚狂欢，我想你会喜欢的。”
菲利普点头，他把球票装进口袋里。
他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要做一个疯狂的拜仁球迷，他要为拜仁呐喊。
【9】
拉姆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手机出现在菲利普那里，也早就习惯菲利普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对那些匪夷所思的新闻发表自己的看法。你看，习惯是很可怕的，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对任何不符合逻辑的事情表达看法的机会，你会发现一切理所应当。
只是……
“你要退役了？”菲利普抬起头看着挥舞着锅铲的拉姆，后者因为昨天晚上打赌赌输所以承担了做早餐的任务。
“还在考虑。”拉姆头都没回。
“可是新闻上说你要退役了。”
“别轻易相信你看到的新闻，消息渠道都不一定靠谱。”
菲利普有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条新闻，每一个单词他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让他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惊慌。这样看起来有些可笑，他在担心拉姆，担心未来的自己。
“其实如果现在退役也是可以的，毕竟我的年龄和能力，嗯，给后辈空出位置也不错。”拉姆把盘子放在菲利普面前的桌上。菲利普没有抬起头，他的头埋得很低。
菲利普没哭，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条消息并不是真的，几秒钟之后他关掉了手机界面，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拉姆做的早餐上。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所有人而言都需要时间消化，包括我自己，”拉姆顿了顿，“我不可能踢一辈子球，菲利普，你知道的，所有人都会老去，绿茵场是属于有天赋的年轻人的，这个道理从未改变过。”
拉姆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在像某种大人物一样说起了大道理，他知道菲利普最不喜欢听大道理了，因为菲利普总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任何人都不能试图强行让他相信他不愿意相信的。拉姆在心里嘲笑自己还是太倔强，无论过去多少年，他还是那个永远不服输的菲利普·拉姆。
“赶紧吃饭，过会儿就要出去感受慕尼黑的寒冬了。”
“你这个玩笑真失败。”
“Fippo你跟小朋友说什么了？他那表情看起来随时都能哭出来啊。”穆勒一边穿外套一边跟拉姆说。
幸好菲利普离得比较远，因为诺伊尔在和他说着什么，两个人表情都很严肃，拉姆突然就有些担忧了。
“没说什么，就是探讨了一下职业生涯的问题。”
“说的那么玄乎。”
“他似乎接受不了我退役的事情。”
“退役？！”
穆勒的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包括躲在诺伊尔身后的菲利普。望着大家探究的眼神，穆勒只能一脸抱歉地说：“请组织放心，就算是退役我也会定期回来给大家讲笑话的。”
教练表示就你小子话多，赶紧去训练。
穆勒点头，甩着小细腿跑了。
如果不是所有的心思都在训练上，拉姆一定能发现菲利普今天的情绪的确不高，就算是穆勒亲自上阵给他讲笑话都没能逗乐他。诺伊尔站在一边一脸冷漠，搞得穆勒很没有成就感，毕竟平常他可以用一个笑话让菲利普和诺伊尔一起笑喷的。挫败的穆勒跑到拉姆旁边报告了情况，拉姆摸着胡茬表示一定认真对待现在的情况。
“你跟曼努说什么了？”
“我问他对于你退役消息的看法。”
“菲利普，这种事情不要随便问别人。”
“曼努不是别人，他看起来最靠谱了。”
拉姆当然知道菲利普对于诺伊尔的信任值最高。其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穆勒打牌的时候最也没闲着，至于胡梅尔斯，自打上次他因为跟别人打赌赌输染了金毛之后菲利普对他就有点儿失望了。
所以绕来绕去，诺伊尔成了菲利普在这个平行世界第二信任的人。
“那曼努说什么了？”
“他说他当然尊重队长的选择，然后夸了你半天。”
“真的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坐在副驾驶上的菲利普瞪着眼睛。
拉姆启动了汽车：“菲利普，你要记得，就算是你，到了这个时刻也要做出选择。”
“如果你退役了，你会做什么呢？教练吗？”
“我想不会，我可不是那块料儿。相比较而言或许米洛，嗯，还有巴斯蒂更适合当教练吧。”
“那你呢？”
“面包师吧。”
“什么？！”
“开个玩笑。”
“他们说你会做体育主管。”
“有这种可能。”
“你可真滑头，说到底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知道我做出的选择都是没有违背我本人的意志的就可以了。”
“老头，我们要到家了。”
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一成不变，比如早餐的花样，几杯咖啡几颗糖，塞贝纳大街门口的球迷，穆勒的笑话，克劳迪娅的敲门声。
拉姆睁开眼睛，尤利安扑进了怀里。小家伙玩得很开心，冲着papa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几天都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拉姆的脑子还停留在某个年轻人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那句“如果我回到了我的那个世界，我要忘记我遇见的这一切，然后活出我的样子”，一脸志在必得。
拉姆知道，只要菲利普想要得到的，他就一定能得到。
“菲利普，怎么了？”克劳迪娅看着拉姆出神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拉姆回答。
“这几天自己待在家里很无聊吧。”
“其实还好，我遇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是什么？”
“我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你也认识他……”
【完】
